轉眼又是春節，相見與拜訪親友的好時節。談夙琴也不例外，她提出要請米爾德的父母吃飯，並私下定好了飯店。

“正月初三就挺好的，乾乾，你和米爾德說一聲。”

“可是你並沒有和我商量呀，媽。”

“我請他們吃飯，這是好事啊！怎麽，他們還不願意啊？”

“可是你明知道她爸媽離婚了，還強人所難地要求人家也來上海？”蕭乾十分不滿談夙琴這樣做，“媽，這樣是不是有些霸道了？”

面對兒子的質問，談夙琴有點傷心，卻也早已習慣。她知道兒子其實一直在試圖擺脫她的控制，而他也的確能獨擋一面了。她知道他總有一天會成立自己的小家庭，不論是米爾德還是別的女孩，他總要把更多的愛與精力投到她們身上。

這段時間，她一直在試圖說服自己接受米爾德。

這小姑娘其實還不錯，長得不錯，也挺高，將來要有個孩子身高和長相都差不了；上次她一下子拿出20萬來給乾乾付房租，小小年紀看著還挺有能力，不過，也有可能是故意做出來給人看的，現在的小姑娘都老有心計的；對乾乾倒是看著很真心，我觀察過，她很少開口要什麽，倒是幫了不少忙；她家的情況到底怎麽樣呢？我得再打聽打聽，就算不太好，也不能太差，我可不想讓乾乾結婚後還要扛上她那邊一家子人。

兒子說他霸道，她也承認。可這霸道也是為了他！

談夙琴壓住心裏翻騰的思緒，漫不經心地說：“你要和米爾德談戀愛，我多了解一下她的家庭，這有什麽不對嗎？她的家在外地，家裏是什麽情況你都不了解，我沒有提出去她老家看看已經是很照顧他們的面子了。你不能為感情沖昏頭你知道嗎？”

“見面本沒什麽問題，我也希望你們能見見。”蕭乾苦笑，“我想說的意思是，媽，我希望以後我們做事能商量著來，而不是你決定了什麽，別人都聽從就好了。你要求她爸爸大老遠來，人家就得來？還把時間都定好了，問過我們的意見嗎？那如果米爾德家人也這麽霸道，也要求你和我爸過來，你覺得我爸會馬上同意嗎？是，你們還沒有離成婚，還可以在外人面前裝夫妻，那假如離婚了呢？別人這麽要求，你不會覺得這很失禮？”

“我和他們不一樣！”談夙琴優越感十足，她永遠在上，別人居下。

“有什麽不一樣？”

“你現在特別喜歡跟我對著幹！”談夙琴沒正面回答，而是怒目挑眉，“乾乾，我告訴你，這次要見他們，已經是我做出的很大讓步了，不要得寸進尺！這次見不成，以後還有沒有機會，就由不得你們了。”

蕭乾無言以對，看著母親笑得蒼涼。

“你別用這種眼神看媽媽！”

“多自豪啊，‘媽媽’。”蕭乾說，“你現在就像一個皇帝，要接見誰，哪怕是要砍人家的頭，人家還得求著過來感恩。我知道了，我會轉答的。”

“你怎麽總是向著外人說話？”

“那你怎麽總是給自己制造這麽多的假想敵，把所有的人都當成是敵人呢？”蕭乾此時突然很心疼她，“媽，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改變一下和人相處的方式，那樣也許會快樂一些。”

談夙琴顯然看不上這些人生大道理。

蕭乾也不想再爭辯下去，說有事還要忙，灰心喪氣地走了。人到門口，談夙琴又把他叫住，“乾乾，米爾德現在一個月能掙多少錢，你不會也不知道吧？”

蕭乾看了母親一眼，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
***

蕭乾在向米爾德和楊錦繡轉達邀請的時候，把媽媽的誠意說得感天動地。

“阿姨，我爸媽說你們春節在上海沒什麽親戚，挺孤單的，想請你和米爾德吃頓飯。而且她很不好意思這些時間沒有好好地關照過你們。呃，我媽那個人呀，不是很會說好聽的話，平時看起來也挺嚴肅，其實人還挺好的，你們別介意。”

“沒事沒事。”楊錦繡微笑著客套，“大人都是為了孩子嘛，等你們做了父母就知道了。一有了孩子，從小到大啥事都很緊張。”

“謝謝阿姨理解。”蕭乾支支吾吾的，“恩，我媽的意思，也想見一下……”說不出口，他覺得這個要求太為難人，話到嘴邊改成了，“是想正式地約見一下。”

楊錦繡看了看女兒，得到了肯定的眼神暗示，便一口答應下來，“好的。幫我謝謝你媽媽，我們會準時去的。”

雖然對方答應了，可蕭乾就像做錯事一樣感到內疚。

等房間只剩他和米爾德兩人時，她突然看著他，洞悉一切地笑，“你媽肯定不是這麽邀請我們的吧？”

“什麽都瞞不住你。”蕭乾點點頭，也不好意思地笑了，“我媽還想請叔叔也來上海，但我覺得這太強人所難了。”

提起爸爸，米爾德心裏痛了一下。她有段時間沒給他打過電話了，她們已有一年多沒見。關於蕭乾，米爾德向爸爸說過一點，他當時聽了後只說了一句話：“希望他不要像我，能從一而終地對你好。”

談夙琴的這頓飯說起來也是雙方親家的第一次會面了，盡管理由生硬，態度蠻橫，可也算是有了質的飛躍。談夙琴太要強，太好面子，即使是邀請他們，也不願意示弱。米爾德想爸爸一定很想來，來看看蕭乾，看看自己的女兒將來會嫁到一個怎樣的人家，可他會很忌憚媽媽，他直到現在都不敢正視她。

“這事……”米爾德也沒了主意，不知該先和爸爸說，還是先和媽媽打聲招呼，“我還是先給爸爸打個電話，商量一下，再看媽媽的意思好了。”

“不好意思。”蕭乾一臉歉意，“我媽那邊，還是由我來做工作。”

“我和你想的不一樣。”米爾德笑著搖了搖頭，“以我對阿姨的了解，能說請我們吃飯已經很讓人意外了。她說不定已默許了我們的關系，只不過比較好強，不願意服軟。不管怎麽樣，你也曾說過，該面對的總歸要面對。”

“如果是這樣最好。”蕭乾覺得她分析的很有道理。

關於談夙琴的邀請，就這樣半成功地轉達了。除了談夙琴，其餘的人都猶如赴一場鴻門宴一樣的忐忑。最緊張的當屬楊錦繡，她收到邀請後變得心事重重，常常欲言又止。後來她曾無意中說，“女兒要嫁人了，卻沒法齊齊整整地送她出嫁。”米爾德才知道，媽媽多麽重視這場家長會面，她也希望米爾德有父母雙雙護航，那樣也許才圓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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